让世界听到打工妹的声音

2015年07月07日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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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乡村教师、工厂女工、志愿者、公益组织发起人,齐丽霞从河南乡土出发,南下北上,漂泊北京,不为赚钱,只为一份执着,一份公益的梦想。

2009年,37岁的齐丽霞发起创建了北京木兰社区活动中心,一个致力于为打工妹服务的公益机构,希望通过文艺让世界听到打工姐妹的声音,希望所有打工妹像“木兰”一般,美丽而富有生命力地活着。

京华时报记者李晋

“异类”教师离职南下寻梦

齐丽霞,一个普通的女孩,从师范学校毕业后便在一所乡村中学教历史课。本想踏踏实实教书干出一番天地,却发现在乡村的教师群体中,一个认真负责的人很容易就成了“异类”。

一次,一位老师没来上课,学生请齐丽霞去代课,认真的齐丽霞觉得自己没有备课,无法上课。同学们听到“备课”二字后感到新鲜,“这还要备课?老师不都是随便讲吗?”

齐丽霞很意外,在跟其他老师聊天后,才发现这里的老师从来不备课。看到齐丽霞的认真样儿,很多老师反而在背后嘲讽排挤她。死水一样的生活让齐丽霞陷入纠结。

“如果认真,就会遭到别人的嫉妒,很不舒服,如果不认真,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学生。”

那时,打工女青年安子的《青春驿站——深圳打工妹写真》一书风靡全国,安子曾这样描述:“深圳是所有都市寻梦人的乐园。梦在苦干中,梦在勇气里,梦在奋斗者的心怀,梦掌握在开拓者的手里……”

这句话犹如魔咒一般,让齐丽霞成为了众多“寻梦人”的一员。

更疯狂的是,齐丽霞像体验生活般,决定从最底层干起。“做几个月普工后,去竞聘基层管理人员,再往中层走。”

2002年,齐丽霞把大专和高中的文凭锁在家里,仅拿着初中毕业证来到广东一家箱包厂。

在工厂维权普法依然“异类”

没有合同、不问工资、加班如家常便饭……

齐丽霞开始了全年无休的普工生活:每天工作1216个小时,最长曾连续加班24小时,只有发薪日不加班,就算是休假了。

在齐丽霞看来,身体上的劳累是一种磨炼,但精神上的折磨却毫无准备。

作为新人,被欺负是常事。一次进宿舍,齐丽霞关门声音大了点,同宿舍的其他女工破口大骂,骂得很难听,齐丽霞气得哭了几个晚上。慢慢地,她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,“她们欺负新人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”,但齐丽霞不理解的是,“都是打工姐妹,为什么还要彼此欺负呢”。于是,齐丽霞用照顾新人的实际行动来影响她人,没过多久,整个宿舍的氛围改变了。

让齐丽霞痛心的是,尽管她能改善打工姐妹的关系,却无法改变不公的现状。

一个18岁的女工在作业时被机器轧断了四根手指,老板却一分钱不赔;一个工友被轧断三根手指,老板不但歪曲事实,规避责任,还大方地说不用工人赔机器了,工人竟然感激万分。

恰巧那时,南方一家公益组织每天开车到厂区做法律、健康方面的宣传。齐丽霞上车后,正赶上一场文学小组的活动,喜欢得不得了,慢慢地,她开始做起了志愿者,并给小组投稿。

也就在那时,齐丽霞第一次接触到劳动法,才发现工厂里存在那么多违法的事情。她开始在姐妹中宣传,并鼓励大家共同抗争,但效果并不理想。

打工妹的悲惨世界催生“木兰”

为了更好地了解和帮助这个群体,齐丽霞辞掉工作,加入这家公益组织,跟着宣传车开始走南闯北地宣传项目。

有一次,项目宣传完已是晚上10点多,一个女孩远远地站着不肯离去,齐丽霞上前询问时,女孩突然哭了,她说自己怀孕了,男朋友却消失了,希望齐丽霞能陪她去做流产。齐丽霞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,犹豫再三,她还是陪女孩去了医院。

令她没想到的是,怀孕流产在打工姐妹群体中非常普遍。

在相隔不远的工厂里,一个女孩在厕所生下孩子后,用袋子扔下了6楼,被一早点摊主发现报了警,警察询问其他工人时,他们均表示未发觉女孩怀孕了。

“难以想象这个女孩子该如何面对未来。”这件事对齐丽霞震撼极大,她很清楚打工女情感上有很大需求,她们无处诉说,这让齐丽霞开始关注女工这个群体。

她开办了姐妹小组,专门给打工姐妹讲解情感等方面的知识和表达误区。“我似乎看到了方向,不再像以前,一个人做一点改变一点,而是能有一群人在做,去影响更多的人……”

2008年,齐丽霞到北京游玩,发现这里让人揪心的事情也有很多,而很多问题需要打工姐妹们共同面对,比如性别不平等、升迁机会少、工资低、生活压力大、孩子的问题等等。

齐丽霞决定不走了,她要把姐妹们团结起来,成立一个专为打工姐妹服务的组织。

为找到一个交通便利、打工群体聚集的地方,她和她的朋友开始满北京城地跑,经常是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村庄打工者多,就中途下车。最后,在昌平的东三旗扎下了根。

2009年的冬天,几个朋友凑了几万块钱,又从别的公益组织搬来闲置桌椅,“木兰社区活动中心”正式成立了。

“一方面,打工姐妹们背井离乡,在城市里拼搏,寻找积极的生活,这是一种木兰精神;另一方面,木兰又是一种鲜艳而富有生命力的花,这些都很符合打工姐妹的形象。”齐丽霞解释着名字的由来,她希望姐妹们能像木兰一样,顽强地生活。

“馒头餐、打地铺”招待客人

木兰社区活动中心成立后,齐丽霞想知道机构到底能为打工妹做些什么。

于是,开展了一场对社区打工姐妹的基础调查,“有没有朋友”、“业余时间做什么”、“有困难找谁诉说”、“有什么需求”等,而调查显示,他们大部分业余时间都在睡觉,有困难也只是给家人打个电话,不过最担心的却是孩子的需求。

这个冬天,齐丽霞和同事们只做了一件事——为周边的孩子举办了一个冬令营。

起初,很多人并不信任“木兰”,以为是传销的骗子,不敢带孩子来参加,有的家长甚至称其为“拐卖儿童活动中心”。直到齐丽霞邀请家长一起随行参加孩子们的演出后,这些家长才放心多了。

冬令营也因此成了“木兰”的固定项目,还成立了儿童活动中心。

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“木兰”,越来越多的人来到“木兰”倾诉。

一个打工妹找到“木兰”,说想自杀,这让齐丽霞吓了一跳。在稳定她的情绪之后,齐丽霞详细询问了情况。这个打工女有两个儿子,在北京还买了房子,生活很好,却不自信,总认为这一切与自己无关,而且教育不好孩子,孩子一不听话,就动手打。

这让“木兰”专门办起了家庭教育讲堂,告诉家长如何与孩子沟通。没过多久,家长慢慢学会了一些教育方法来和孩子们沟通。

此外,“木兰”还专门开班给打工姐妹讲解法律权益、法律文书的写作等,让她们提高维权意识,以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。

2010年春节后,齐丽霞还筹建了木兰文艺队、兴趣课堂、图书室等,这极大丰富了参与者的交际和知识面,而且很快申请到了一笔项目资助。但没想到,半年后该基金会缩小资助范围,机构顿时陷入困境。

齐丽霞和伙伴们只得多方筹措维持运转,为节省开支,机构先从东三旗搬到芦家村,又搬到了更远的东各庄村,并和多家高校联系,开办社区二手店,募集二手衣物,售卖给社区的打工者。

机构发不出工资,大家就吃咸菜馒头,来了客人也是如此,木兰的馒头大餐一度名扬。没地方睡就在活动室打地铺,后来有人捐了一批桌子,女孩子们就“荣幸”地睡在桌子上了,“我们就称这是我们的贵宾床、贵宾房”。就这样,齐丽霞和伙伴们一路笑着走了过来。

不靠苦难怜悯吸引资金

即便如此困难,齐丽霞仍坚持自己的原则,不为资金而改变项目。

齐丽霞说,曾有两个资助者表示愿意给他们捐赠资金,但要求他们设计一些更打动人的项目,比如找个贫困穷苦的打工妹,通过她的故事来展示这个群体的困难等等,被齐丽霞一口回绝了。“木兰从不靠苦难、怜悯来吸引资金,也绝不会拿姐妹们的悲苦来做文章。”

直到现在,无论是针对打工姐妹还是儿童的服务项目,“木兰”没有收过打工者一分钱,只靠二手店和部分项目维持运营。

“但这些远远不够。”齐丽霞说,目前,在东各庄村的房租加上水电等其他开支,一年要8万元钱,包括5名专职人员的工资,尽管每人都不超过2000元,也要支付近1万元,而工商注册的“木兰社区活动中心”还要缴纳一部分税费。

日子虽然艰难,但由打工姐妹组成的木兰文艺队始终在坚持排练,两年来,在社区、工地、高校甚至联合国妇女大会上,都留下了她们的歌声和舞蹈,让更多人了解到草根边缘女性对梦想的渴望。

而“木兰”的法律讲座、家长课堂、兴趣小组、倾诉热线、儿童活动中心等项目惠及了几百个孩子和上千名女工。

越来越多的打工姐妹变得自信独立,齐丽霞看到了更大的希望和责任,她不敢停下来。面对“木兰”的发展,她一方面继续寻求基金会的资助,并向基金会申请项目合作,另一方面,逐渐尝试做社会企业,自我造血。“这样机构才能长期发展并持续下去。”

但困扰齐丽霞的是,持续不断的“拆迁”传闻。

齐丽霞坦言,社区工作不是短时间一蹴而就的,要改变社区关系,增加居民信任度,才有可能改善家庭关系、教育观念等。这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。

“往往你刚看见人际关系开始改善了,大家互相帮助了,但是这一走一拆迁,所有的成绩立刻清零,我们不得不重新开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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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木兰花开社工服务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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